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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在个人层面的第四个价值准则,是友善。

    “友善”这个词,应该拆分成两部分来看:“友”是友好,表现友好,这是行为要求、是表面现象;而“善”是善良,心怀善意,这是心理要求、是内心态度。

    如果只强调表层的友好而不顾内心真情实感,就容易沦为伪善;而如果只强调内部的善心而不谈如何外化于行,就容易产生隔阂误解。

    所以,“出于善意的友好”,这才是“友善”这个词对于人际关系的完整诠释。

    (一)与人为友,心从善念

    在我们每个人的人际交往中,都会面对这样两类人——其中一类,是我们认同的、喜欢的、看重的人群。

    他们,要么从客观本身就是正面的典范、优秀的代表,要么从主观意识上与我们秉性相投、志同道合、性情契合,要么,是拥有的职权、地位、名望、资历等因素对我们产生着重要影响而使人不能不重视。

    总之,这样一类人群,每个人都会比较本能地以友好态度相对,我们姑且称这一类群体,是我们人际交往中的积极关系人群。

    对于积极关系人群,友好以对是自然而然的,所以此时我们需要自省的是:面对这些重要人士,我们表现出的友好,是否真正出于善意的本心?容易做到的是外表友好,不容易的,是内心能否与外在行为保持一致的善意:我们是否会因为迁就而表里不一?是否会因为奉承而言过其实?是否会出于顺从而言不由衷?是否会出于权威而阳奉阴违?此时,追溯这份友好表现的内心出发点就格外重要。

    对于本心不同而表面为友的人,在《论语》里有着明确的论述,孔子提出了“益者三友”、“损者三友”:对人有益的朋友有三种,益友的特点是“友直、友谅、友多闻”,也就是正直的朋友、诚信的朋友、博文广志的朋友;而对人有害的朋友也有三种,损友的特点是“友便辟、友善柔、友便佞”,也就是一味谄媚逢迎的朋友、表面奉承而背后毁谤的朋友、总是花言巧语而所言不实的朋友。

    同样是表面为友,但内心是否诚恳善意,孔子在两千多年前就已经看得清清楚楚,然而当我们身处在友朋之中、当我们为他人之友的时候,却常常浑浑噩噩、混沌不清。

    友好的态度、入眼的欢颜、顺耳的笑语,往往模糊了诚意与浮夸的界限、掩盖了真情实意与别有用心的本质。

    甚至,一种嘘寒问暖之姿可能已经顺延成了社交上虚与委蛇的习惯,似乎表象上的和乐融融,就是我们追求的友善关系。

    但是,我们是否真敢于叩问,当洗尽浮华过后,还有几个朋友依然住在自己心里?自己又能留在几人心里?

    所以孔子的弟子曾参,领悟了老师的教导之后,就每天自省多次、追问自己的内心,他说“吾日三省吾身——为人谋而不忠乎?与朋友交而不信乎?传不习乎?”他每天多次反省自身,问自己:我为别人做事是否有不忠诚于人的时候?我与朋友相交是否有不诚信于心的时候?我学习的知识是否有践行不够的地方?在传统文化里,并不追求高朋满座、门庭若市的浮华朋友,易聚易散;中国文化追求的,是君子之交、其淡如水的诚心待人,善意如初。

    所以当我们作为主导者呼朋唤友、乐在其中的时候,当我们作为从属者三五成群、众星捧月的时候,我们能否坦然回答,自己和他人的友好相交,都是善意相对、不掺邪念的?

    诸葛亮在《论交》里说道:“势利之交,难以经远。

    士之相知,温不增华,寒不改叶,能四时而不衰,历险夷而益固。”出于势利的交往,不能久长,不可稳固。

    而君子相交的珍贵,就像是一棵常青树,在温暖的顺境里不必去刻意锦上添花、增枝加叶,在寒冷的逆境中也不会改投别处、落井下石,能够经处任何时节的考验,而且在患难之时更显坚固。

    所以,在“友善”一词里,“善”的重要性,就如同是常青树的根基,促发着地表上生长出友好的绿叶与鲜花,然而花叶都只是美好的表象,善意才是这棵树之所以长存的基础。

    花开花落的表象可顺其自然,坚如磐石的善心却不可更改。

    《孟子》里说:“君子莫大乎与人为善。”与人为善是君子最高的德行。

    善中友外,方为友善。

    (二)与人为善,给人机会

    对于积极关系人群,我们在表现出友好的同时,要注意自己的发心是否真诚善良。

    而对于那些我们不认同的人、不喜欢的人、不在意的人,比如与自己意见相左、志向不同的人,或是学问水平、职位成就、生活质量甚至道德品性都低于自己的人,我们常常会怠慢、会轻视、会疏忽,更有甚者,会恶言相向、势同水火。

    每个人生命里都存在着这样的人群,而且我们每天绝大部分遇见的都是这个群体,比如陌生人、比如点头之交、比如身份低微的人、比如本身素质不高的人,与这类人群的相交,其实是构成了我们无所不在的交往空间。

    我们姑且称呼这类人际群体,为人生中的非积极关系人群,他们不是我们抱有强烈主动性要去交往、去了解、去友好相待的。

    然而任何一种人群、任何一种交往,都是我们生活中必须面对的一部分,如果让这一部分以消极之心、以怠慢之态、以无礼之姿去对待,那么这种消极、怠慢、无礼就首先构成了我们自己人生整体的一部分,就已经消解着生活对于我们自己的友好。

    所以,面对非积极关系人群是否能秉持理智的友好,才真正体现出一个人的修为。

    而怎样达成这份修为,我们可以翻开《论语》找答案。

    《论语》对于为人处世最切实的指导意义之一,就在于它提出了“忠恕”的概念。

    在《论语》里有这样一段遗响千年的对话:

    子曰:“参乎!吾道一以贯之。”曾子曰:“唯。”子出,门人问曰:“何谓也?”曾子曰:“夫子之道,忠恕而已矣。”

    孔子向曾参传道,告诉他:我所有的学说,都是由一个基本思想贯穿的。

    曾参领受,而其他学生却不明所以,纷纷向他求教,曾参对大家感叹:老师的学说,就是“忠恕”二字啊。

    曾参是孔子座下天分极高的弟子,他和孔子的对话,犹如佛祖拈花、迦叶微笑,了悟于灵犀、受教于无言。

    而曾子后来,也确实如迦叶发扬了佛教一般,成为了将孔子儒学思想既有继承、更有发展的一代“宗圣”。

    他与孔夫子在一问一答间提炼总结出的这个“忠恕”至理,也提供给了孔门弟子、给世间君子一条得以依此行事的金科玉律。

    “忠”就是尽己之心、以待己之心去待人,所谓“己欲立而立人,己欲达而达人”,自己想立得住、也要使别人能立得住,自己想行得通、也要使别人能行得通,也就是,尽我之心,忠人之事;而“恕”是如人之心、换位思考,不仅尽自己之所愿,还能想他人之所想,也就是“己所不欲,勿施于人”,能够将心比心。

    孔子的另一位学生子贡又问过老师:是否有一个字可以作为终身座右铭的?孔子肯定地回答说:“其恕乎。”恕,这个字就是最为重要的、可以奉行终身的指导思想。

    以“忠恕”的标准衡量,当我们面对不如自己的人,能否站在他人的立场上去体谅和理解、去宽恕和包容,能够依然不吝啬地给予友好呢?比如,当我们出入门庭、路过保安的时候,能否道一句不冷漠的问候?当我们接收快递、收受邮件的时候,能否说一句不漠然的感谢?当我们购买服务、享受照顾的时候,能否留一个不冰冷的笑脸?当我们车厢电梯、路人同处的时候,能否在眼神相接时给出一个不失礼的点头示意?……

    而面对那些在以前曾有过失或者与自己曾有摩擦的人,我们就可以从此理直气壮地攻击他们、敌视他们、伤害他们了吗?孔子的一字之教,告诉我们“恕”就是“己所不欲,勿施于人”,而《增广贤文》告诉我们“以责人之心责己,以恕己之心恕人”,《左传》又告诉我们“人谁无过,过而能改,善莫大焉”——能否促发他人向善转化、能否促进关系转为善交、能否促使自己善心不堕,就从我们以理智之心、以善良之愿秉持的友好态度开始。

    所以,友善,不仅在于与人为友、心从善念,还在于与人为善、给人机会。

    (三)与己为友,首存善心

    友善,不仅是对他人、对外部世界的一种态度,同时也是对自己、对内部心灵的一种精神。

    一个不能首先与自己为友、不能本身发心善良的人,是无法处理好与他人、与社会的友善关系的。

    所以《中庸》中才会说“故君子慎其独也”,“慎独”,这是中国文化中重要的自我警醒。

    一个人独处时的心理状态和行为状态,是他发散开来、面对世界的源点。

    一个能够充实自我、享受孤独、反省内心、明察优劣的人,才是一个具有人格独立性的人,他不会因惧怕孤独而不加分辨、交下酒肉朋友,不会因缺少主见而人云亦云、盲目随波逐流,不会因无所事事而浮躁草率、寻衅滋事为乐;不会因信念不定而被人左右、偏激从众行事。

    因此,诸葛亮在《诫子书》里说:“非淡泊无以明志,非宁静无以致远。”淡泊宁静,就是能君子慎独、能与自己安然为友;明志致远,就是能推己及人、能与社会友好长处。

    所以,首先培养一颗常存善念的心,能与自己做朋友、能对话自己的得失,而后才能在社会中无论遭遇观念如何冲击、无论面对事态如何变幻,都不忘初心、不失本性,友善待人、友善处世。

    《管子》说“善人者,人亦善之”,《老子》说“天道无亲,常与善人”——假如我们感觉这个社会还不够友善,那么正说明,作为社会一份子的我们,对这个社会还不够友善。

    当我们用自我的一份友善去点亮自己和周围的时候,就是“星星之火,可以燎原”的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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