废名的诗有何特点?
废名(1901-1967),原名冯文炳,湖北黄梅人。
他既是一位个性鲜明的作家,也是一位成就突出的学者。
除创作了一些风格特异的小说、诗歌、散文之外,他还撰写有《谈新诗》、《杜诗讲稿》等著作。
《废名讲诗》由两大部分构成,一为“废名讲新诗”,一为“废名讲旧诗”。
两个部分均以成集者为主体,其他散见于报刊杂志上的集外文,一律按发表时间顺序列于所属部分之后。
本书所收废名著述,多据其手稿整理、排印,其中《古代的人民文艺——〈诗经〉讲稿》、《杜甫论》、《杜诗稿续》(即《杜诗讲稿》后三讲)、《杜甫诗论》是首次公诸于世。
废名的主体风格和最高成就。
总体说来,大致有三大特点: 一是散文化倾向。
废名的诗往往是信笔所致,挥洒自如,行乎当行,止乎当止。
同时废名又是运用经济的文字,废名说:“我过去写的新诗,比起随地吐痰来,是惜墨如金哩!”(废名:《谈谈新诗》)废名将文言字词运用到新诗的语句当中并活用典故,即是极大的尝试和探索。
如“我学一个摘花高处赌身轻”,将吴梅村的诗句直接引入,嫁接得多么自然,毫不费力气。
二是以禅写诗。
1922年废名怀着一颗极大的向往之心来到北京,不久却是面临新文学阵营的内部论争、分裂,废名陷入极度苦闷之中。
随后1927年张作霖率军进入北京,北京文人纷纷南下,北方文坛显得格外冷清寂寞,废名不能“直面惨淡的人生”,心理由苦闷趋于封闭,性格更内向,思维方式侧重于内省,在急剧变化的时代洪流中废名找不到可辨清方向的思想作指导,于是躲进西山参禅悟道。
汪曾祺、卞之琳都曾以此时的废名为原型刻画一个“深山隐者”形象。
废名此时思想艺术的变化很明显表现在他的小说《桥》和《莫须有先生传》上,以至他的朋友温源宁教授怀疑他受英国的伍尔芙、艾略特影响,然而不单是小说,这一变化也表现在这一时期的诗歌上。
至此废名诗风大变,内容颇费读者猜详。
废名以禅写诗,读者应该以禅读诗。
苏轼说:“暂借好诗消永夜,每逢佳处辄参禅。”严羽在《沧浪诗话》中也说:“大抵禅道惟在妙悟,诗道亦在妙悟。”废名的许多诗句看似半通不通,无逻辑可言,其实他的诗像李(商隐)诗温(庭筠)词一样,表面不能完全文从字顺,但骨子里的境界却是高华的,“如空中之音,相中之色,水中之月,镜中之像”,像“沧海月明珠有泪,蓝田日暖玉生烟”,“小山重叠金明灭,鬓云欲度香鳃雪”谁又能只通过字面而不借助想象和领悟去理解呢?废名大约是最早将禅引入新诗的诗人,1947年黄伯思(黄裳)在《关于废名》中指出:“我感兴趣的还是废名在中国新诗上的功绩,他开辟了一条新路……这是中国新诗近于禅的一路。”废名的这些诗大多成于一时,“来得非常之容易”,有的是吟成的游戏之作,不可与之较真,亦不可轻易放过,因为里面“实在有深厚的力量引得它来,其力量可以说是雷声而渊默”。
如“我倚着白昼思索夜/我想画一幅画/此画久未着笔/于是蜜蜂儿嘤嘤地催人入睡了/芍药栏上不关人的梦/闲花自在叶/深红间浅红”。
废名的诗像晚唐诗词一样有“担当(寂寞)的精神”和“超脱美丽”(废名:《关于我自己的一章》)。
三是美与涩的交织。
废名的诗美是天然的,诗情是古典的,往往令读者有一种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的美丽,有仿佛得之的感觉。
这是废名的诗晦涩的表现。
废名的诗融儒释道为一体,并有现代主义之风,使得废名的诗成为一个独特的存在。
废名曾以《掐花》为例说它是 “新诗容纳得下几样文化的例证”(废名:《〈小园集〉序》)。
废名有的诗确实难懂,如“黄昏街头的杨柳/是空中的镜子/对面小铺子的电灯/是寂寞的尘封/晚风将要向我说一句话/是说远天的星么”。
真是诗人将要呓语,是说一首诗么? 抗日胜利后,废名再一次经历思想大变,这一时期尽管只有七首小诗,却不可小觑。
废名经历九年跑反、避难,开始同情于“人类的灾难”,痛恨于“人类的残忍”,呼吁和平,诅咒战争,追求真理。
我们很难认为《四月二十八日黄昏》《鸡鸣》《人类》等诗与废名三十年代的现代派诗风格、思想是一样的,至少这几首小诗的思想取向、诗风追求已经大迥异于以前了,而且好懂许多,更接近现实主义,我们不妨认为这是诗人在经历战乱以后新的诗艺追求,如同杜甫在安史之乱以后的诗歌,在同时期则如冯至的十四行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