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汉诗歌《华南虎》

在桂林

小小的动物园里

我见到一只老虎。

我挤在叽叽喳喳的人群中，

隔着两道铁栅栏

向笼里的老虎

张望了许久许久，

但一直没有瞧见

老虎斑斓的面孔

和火焰似的眼睛。

笼里的老虎

背对胆怯而绝望的观众，

安详地卧在一个角落，

有人用石块砸它

有人向它厉声呵斥

有人还苦苦劝诱

它都一概不理!

又长又粗的尾巴

悠悠地在拂动，

哦，老虎，笼中的老虎，

你是梦见了苍苍莽莽的山林吗?

是屈辱的心灵在抽搐吗?

还是想用尾巴鞭打那些可怜而可笑的观众?

你的健壮的腿

直挺挺地向四方伸开，

我看见你的每个趾爪

全都是破碎的，

凝结着浓浓的鲜血!

你的趾爪

是被人捆绑着

活活地铰掉的吗?

还是由于悲愤

你用同样破碎的牙齿

(听说你的牙齿是被钢锯锯掉的)

把它们和着热血咬掉……

我看见铁笼里

灰灰的水泥墙壁上

有一道一道的血淋淋的沟壑

像闪电那般耀眼刺目!

我终于明白……

我羞愧地离开了动物园，

恍惚之中听见一声

石破天惊的咆哮，

有一个不羁的灵魂

掠过我的头顶

腾空而去，

我看见了火焰似的斑纹

和火焰似的眼睛，

和一首外国诗人描写的虎

2.威廉布莱克 William Blake

The Tyger 老虎

Tiger! Tiger! Burning bright 老虎！老虎！光焰闪耀，

In the forests of the night, 在黑夜的丛林中熊熊燃烧， '

What immortal hand or eye 什么样的不朽之手和眼

Could frame thy fearful symmetry? 造成你那可怕的匀称外貌？

In what distant deeps or skies 你眼中的烈火熊熊

Burnt the fire of thine eyes? 来自多远的深处或高空？

On what wings dare he aspire? 他凭什么翅膀敢飞到九天？

What the hand dare seize the fire? 什么样的手敢去抓这火焰？

And what shoulder, and what art, 什么样的臂力，什么样的技艺

Could twist the sinews of thy heart? 才能拧成你那心脏的腱肌？

And when thy heart began to beat, 什么样的手,什么样的脚,

What dread hand? And what dread feet? 才使得你的心脏开始弹跳？

What the hammer? What the chain? 用什么样的锤子？什么样的链条？

In what furnace was thy brain? 在什么样的炉里炼成了你的大脑？

What the anvil? What dread grasp 在什么样的铁砧上？用什么样的臂力

Dare its deadly terrors clasp? 敢抓住这可以致命的可怕东西？

When the stars threw down their spears, 当星星投下他们的矛枪，

And watered heaven with their tears, 用他们的泪水浇灌穹苍，

Did he smile his work to see? 他见到自己的作品时可微笑？

Did he who made the Lamb make thee? 难道是他造了你也造了羊羔？

Tiger! Tiger! Burning bright 老虎！老虎！光焰闪耀，

In the forests of the night, 在黑夜的丛林中熊熊燃烧，

What immortal hand or eye, 什么样的不朽之手和眼

Dare frame thy fearful symmetry? 造成你那可怕的匀称外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