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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关于红学

    什么是红学呢?答案很简单,凡是有关《红楼梦》的学问,都可纳入红学的范畴。

    对《红楼梦》主题的研究、人物的研究;对《红楼梦》作者生平的研究;对《红楼梦》版本的研究,《红楼梦》与其它古典名著的相互影响等等,都可称为红学。

    由于爱好者、研究者众多,红学日益成为“显学”,其“热闹”程度大有超过甲骨学、敦煌学之势。

    红学一词,开始出现的时候,带有半开玩笑的性质。

    据李放《八旗画录》注记载:“光绪初,京师士大夫尤喜读之(指《红楼梦》),自相矜为红学云。”

    民国初年,有个叫朱昌鼎的人,对《红楼梦》十分入迷。

    有人问他“治何经”,他对人家说,他所治的“经”,比起一般的经,少“一横三曲”。

    原来繁体字的“经”字去掉“一横三曲”,就是个“红”字。

    红学的出现几乎与《红楼梦》的出现是同步的。

    也就是说,《红楼梦》尚未完成,红学就出现了。

    脂砚斋所作的评语,就是在《红楼梦》的创作过程中所作的。

    脂评牵涉到《红楼梦》的思想、艺术、作者家世、素材来源、人物评价,是标准的、而且十分可贵的红学资料。

    红学又分为旧红学与新红学。

    所谓旧红学,指的是五四时期以前,有关《红楼梦》的评点、索引、题咏。

    新红学则指以胡适为代表的考证派。

    胡适考证出了《红楼梦》的作者是曹雪芹,而曹雪芹是曹寅之孙,《红楼梦》是曹雪芹的“自传”,《红楼梦》后四十回是高鹗所补。

    很长一段时间以来,胡适虽然遭受批判,但这些观点却普遍被人接受。

    近几年来,随着红学的深入发展,新红学的基本观点越来越受到人们的杯疑,而屡遭批判的索隐派中的某些合理成分,也正在为越来越多的人所重视。

    红学的概念本来是很清楚的。

    然而周汝昌先生却提出了自己独特的看法,认为对《红楼梦》思想、艺术的研究,不能算到红学的范围里。

    只有对《红楼梦》的作者、版本、脂砚斋评以及“佚稿”的研究,才算是真正的红学。

    1982年,周汝昌在《河北师范大学学报》发表的一篇文章中,对红学的范围作了如下界说:

    “红学显然是关于《红楼梦》的学问,然而我说研究《红楼梦》的学问却不一定都是红学。

    为什么这样说呢?我的意思是,红学有它自身的独特性,不能用一般研究小说的方式、方法、眼光、态度来研究《红楼梦》。

    如果研究《红梦楼》同研究《三国演义》、《水讲传》、《西游记》以及《聊斋志异》、《儒林外史》等小说全然一样,那就无须红学这门学问了。

    比如说,某个人物性格如何,作家是如何写这个人的,语言怎样,形象怎样,等等,这都是一般小说学研究的范围。

    这当然也是非常必要的。

    可是,在我看来这些并不是红学研究的范围。

    红学研究应该有它自己的特定的意义。

    如果我的这种提法并不十分荒唐的话,那么大家所接触到的相当一部分关于《红楼梦》的文章并不属于红学的范围,而是一般的小说学的范围。”

    在周先生看来,红学主要包括曹学、版本学、探佚学、脂学。

    而这一切,又都可以归结到《红楼梦》的“本事”问题上,即《红楼梦》写的是谁家事。

    周先生的意见,其实是想突出红学的“重点”。

    因为周先生本人,一直在曹雪芹的研究及脂评、版本、探佚上下功夫。

    但他把对《红楼梦》本身的研究,排除在红学之外,显然是不妥当的,自然遭到了一些人士的反对。

    针对这种诘难,周先生主张,红学“是产生于《红楼梦》本身的特殊情况的一种特殊的学问,它的研究对象和目标,是专门来试行解决读《红楼梦》这部与众各别的小说时所遇到的特殊困难的一门特殊学问,并不是与一般小说无所区别,或全然一样。”因此,主张“红学”与“红楼梦(作品)研究”区别开来。

    对红学概念的理解不同,实质上牵涉到红学研究中何为重点,红学向何处去的问题,应必诚、赵齐平等人,都对周汝昌的观点提出了批评,主张不应该人为地割裂红学。

    对《红楼梦》本身的研究不但不应被排斥于红学之外,相反,倒应该成为红学的重点。

    周先生的观点的出现不是偶然的。

    因为自从胡适以来,“红学”的“正宗”一直以考据为主,很多有名的红学家,都是从考证作者的家世和版本入手的,而且在这些方面取得了很大的成绩。

    周先生的观点,实际上点明了红学的这种客观状况。

    对于这种以“曹学”代替红学,以史学研究代替美学研究的现象,红学界早有所不满。

    美籍华裔学者余英时教授指出《红楼梦》描写的是一个理想世界,而考证派则要将这个理想世界拉回到现实中来。

    《红楼梦》的思想、艺术研究与《红楼梦》的作者、版本、评点的研究,都是红学的重要组成部分,二者缺一不可。

    没有前者,红学就失去了目的,没有后者,红学就失去了基础。

    红学家们大可根据自己的兴趣、学力,来选择自己的研究方向,但不能人为地限制别人,认为唯我为正宗,否则便为“异类”,这是不对的。

    事实上,曹学、版本学、脂学可“出学问”,对《红楼梦》本身的研究,照样可以“出学问”。

    王国维对《红楼梦》的研究,就是一例。

    但我们也不得不痛心地看到,红学中的“考据”阵营集中了大批学者,达到了较高层次,但对《红楼梦》本身的研究,却始终徘徊不前,这种状况不能不令人担忧。

    什么是考证派

    红学中的考证派是与红学中的评点派、索隐派相对而言的。

    所谓考证,其实就是根据一些历史资料,经过综合;分析、推论,得出符合实际的、新的结论。

    但此处的考证派指的是一种方法,即偏重于史料的发掘、整理、推论的一种方法,并不是说“考证派”的所有结论都是符合实际的、正确的。

    考证派的研究重点有以下几处:

    1.关于《红楼梦》作者及其家世的研究。

    如《红楼梦》作者是谁?后四十回作者是谁?曹雪芹祖籍何处?曹雪芹生卒年等等,此等研究,又被称为“曹学”。

    2.对《红楼梦》版本的研究,各版本间的源流、异同,以及何种版本最接近原著风貌?

    3.对脂砚斋评语的研究,又叫“脂学”。

    4.根据脂批或其它一些材料,对后四十回“佚稿”情节的探求,又称探佚学。

    5.对《红楼梦》研究史的研究,对有关《红楼梦》资料的评价、整理、探考,对《红楼梦》中的典章制度、饮食 服饰的研究等等。

    《红楼梦》考证派以胡适、俞平伯开其端,尔后周汝昌、冯其庸、吴思裕、吴世昌、刘世德、邓绍基、胡文彬等人,也在考证方面作出了突出成绩。

    什么是索隐派

    索隐派是本世纪初红学研究中形成的一个派别。

    该派力求“索隐”出《红楼梦》所写的“真内容”、“真故事”。

    该派根据一些历.史资料、野史杂记,来探究《红楼梦》素材的来源。

    代表人物及著作有王梦阮、沈瓶庵《红楼梦索引》,蔡孑民(元培)《石头记索隐》,邓狂言《红楼梦释真》。

    王梦阮、沈瓶庵说:

    “然则书中果记何人何事乎?请试言之。

    盖尝闻之京师故老云,是书全为清世祖与董鄂妃而作,兼及当时诸名王奇女也。

    相传世祖临宇十八年,实未崩殂,因所眷董鄂妃卒,悼伤过甚,遁迹五台不返,卒以成佛。

    当时讳言其事,故为发丧。

    世传世祖临终罪己沼,实即驾临五台诸臣劝归不返时所作。

    语语罪己,其仟悔之意深矣。

    ……父老相传,言之凿凿,虽不见于诸家载记,而传者孔多,决非虚妄。

    情僧之说,有由来矣。”

    《红楼梦索隐》还说黛玉就是董小宛,其论证方法如下:

    “小宛名白;故黛玉名黛,粉白黛绿之意也!小宛 书名每去玉旁专书宛,故黛玉命名,特去宛旁专名玉,平分各半之意也......小宛爱梅,故黛玉爱竹。

    小宛善曲,故黛玉善琴。

    小宛善病,故黛玉亦善病。

    小宛癖月,故黛玉亦癖月。

    ……小宛姓千里草,黛玉姓双木林。

    ……且黛玉之父名海,母名敏。

    海去水旁,敏去文旁,加以林之单木,均为梅字。

    小宛生平爱梅,庭中左右植梅殆遍,故有影梅庵之号,书中凡言梅者,皆指宛也。”

    这就是“索隐”,介乎似与不似之间,有理无理之间。

    初看似无理,细思则有些道理,再想则又无理。

    蔡元培《石头记索隐》认为《红楼梦》是关乎政治的:

    “《石头记》者,清康熙朝政治小说也。

    作者持民族主义甚挚,书中本事在吊明之亡,揭清之失,而尤于汉族名士仕清者寓痛惜之意。

    当时即虑触文网,又欲别开生面,特于本事以上加以数层障幂,使读者有横看成岭侧成峰之状况。”并赞同书中“女人皆指汉人,男人皆指满人”的看法。

    因为贾宝玉说过,女人是水作的骨肉,男人是泥作的骨肉。

    而“汉”是水旁,满人亦称“??”,而“?”字起笔为“土”。

    蔡元培由自己的基本观点出发,进一步推论,认为“贾府即伪朝”(指清朝??引者):

    “贾政者,伪朝之吏部也。

    贾敷、贾敬,伪朝之教育也(《书曰》敬敷五教)。

    贾赦,伪朝之刑部也,故其妻氏邢(音同刑),子妇氏尤(罪尤)。

    贾琏为户部,户部在六部位居次,故称琏二爷,其所掌则财政也。

    李纨为礼部(李礼同音)。

    康熙朝礼制已仍汉旧,故李纨虽曾嫁贾珠,已为寡妇。

    其所居稻香村,稻与道同音。

    其初名以杏花村,又有杏帘在望之名,影孔子之杏坛也。”

    在蔡元培看来,书中少女都是影射当时的“名士”。

    如林黛玉影射朱竹??,薛宝钗影射高江村,探春影射徐健庵等等。

    又说:“书中‘红字’,多影朱字,朱者明也,汉也”。

    又说:“宝玉有爱红之癖,言以满人而爱汉族文化也。

    好吃人口上烟脂,言拾汉人唾余也!”

    蔡元培所处时代,及其知识结构,和我们今天大不相同。

    他的观点,我们现在看来,有些有道理,有些则不知所云。

    除非我们下大功夫,把他所拥有的知识背景搞懂,才能对他的观点下一个总判断。

    像过去那样,完全站在胡适一边,不肯下一点功夫,对蔡元培这样的著作嘲笑几声,算是完事大吉,起码是不科学的态度。

    邓狂言的《红楼梦释真》,则认为《红楼梦》是一部“明清兴亡史”。

    他说,此书“原本为国变沧桑之感,在曹雪芹亦有朝闻道夕死可矣之悲。

    隐然言之,绝非假托。

    书中以甄指明,以贾指清,正统也,伪朝也。”曹雪芹增删五次,是指清代“祟德、顺治、康熙、雍正、乾隆五朝史”。

    “书中之宝玉、黛玉,皇帝与后妃也。”“林黛玉非他,乾隆之原配嫡后,由正福晋进位,后谱孝贤皇后之富察氏也。”

    索隐派有时从书中的只言片语中,能看出些情节之外的某些“微言大义”,但有时求之过深,反而不易为人理解。

    书中的素材来源,是多渠道的,但索隐派不会表述,只好一会儿说一个人物是现实中的某某,在另一个地方又说这个人物是现实中的另一人。

    读者自然如坠五里雾中。

    但无论如何,索隐派还是有其合理之处的。

    什么是评点派

    评点是我国的一种传统的小说评论方法,即在阅读小说时,偶有所感,便写在书中相应的地方。

    或写于书头,叫眉批,或写于行间,叫夹批,或写于回前回后;等等。

    比起现在的评论文章,评点显得零碎,不成系统,但评点也有个好处,文笔自由,生动,趣味性强,和小说本文联系紧密。

    故这种批评方式至今还有人在沿用。

    为《红楼梦》作评点者,统被称为“评点派”。

    最早为《红楼梦》作评点的,是脂砚斋(他与畸笏叟是一人或二人,学术界有不同看法)。

    脂评是与《红楼梦》的创作同时进行的。

    脂评有以下作用:

    1.披露了此书的创作情况。

    2.披露了作者的情况。

    3、对此书的思想、艺术特点作了总结。

    有些评注相当精彩。

    4.披露了此书的素材来源情况.

    由于有上述作用,所以脂评历来为红学界人所看重?,甚至有“脂学”之称。

    由于在其它地方我们还要涉及到脂评,所以在这里只简单地提一下。

    5、脂砚斋以后,尚有“护花主人”王希廉评,“太平闲人”张新之评,“大某山民”姚燮评,还有其他人的评点,如“桐花凤阁”评等等。

    王希廉认为,第五回是《红楼梦》的“纲领”,又说:

    “《红楼梦》一书,全部关键是‘真假’二字。

    读者须知。

    真即是假,假即是真,真中有假,假中有真,真不是真,假不是假。

    明此数意,则甄宝玉贾宝玉是一是二,便心目了然,不为作者齿冷,亦知作者匠心。”

    又针对书中人物发议论说:

    “王凤姐无德而有才,故才亦不正;元春才德固好,而寿既不永,福亦不久;迎春是无能,不是有德;探春有才德,非全美;惜春是偏僻之性,非才非德;黛玉一味痴情,心地狭窄,德固不美,只有文墨之才;宝钗却是有德有才,虽寿不可知,而福薄已见;妙玉才德近于怪诞,故身陷盗贼;史湘云是旷达一流,不是正经才德;巧姐才德平平;秦氏不足论,均非揭露之器;此十二钗所以俱隶薄命司也。”

    太平闲人张新之主要认为《红楼梦》乃“演性理之书”广祖《大学》而宗《中庸》,故借宝玉说‘明明德外无书’。

    ……是书大意阐发《学》、《庸》,以《周易》演消长,以《国风》正贞淫,以《春秋》示予夺,《礼经》、《乐记》融会其间。

    ……通部《红楼》,止左氏一言概之曰:‘讥失教也’。”

    张新之说的对与不对?依今人眼光,固然是很牵强的。

    张新之又说:

    “书中大致凡歇落处,每用吃饭,或认为笑柄,殊不知大道存焉。

    宝玉乃演人心,《大学》正心必先诚意。

    意,脾土也?;吃饭,实脾土也。

    实脾土,诚意也。

    问世人解得吃饭否?”

    这种高论我们现在实在有些不能理解。

    也许我们钻研过“易学”之后,会对他的观点有所赞伺?

    张新之对该书的艺术性,有时也能发些教我们现在能接受的议论:

    “书中诗词,悉有隐意,若谜语然。

    口说这里,眼看那里。

    其优劣都是各随本人,按头制帽。” 又说:

    “有谓此书止八十回,其余四十回乃出另手,吾不能知。

    …:“所增之四十回,从中后增入耶?抑参差夹杂增入耶?觉其难有甚于作书百倍者,虽重以父兄令,万金赏,使闲人增半回不能也。”

    他认为“续书”比“作书”难百倍,所以后四十回不可能是他人所续,此话还是有道理的。

    张新之评论黛玉、宝钗说:

    “写黛玉处处口舌伤人,是极不善处世,极不自爱之一人,致蹈杀机而不觉;写宝钗处处以财帛笼络人,是极有城府,极圆熟之一人……这两种人都作不得。”“黛玉一身孤寄,欲得宝玉而无才以取之,一味情急。

    推其心,黛玉之欲杀钗,与钗之欲杀黛玉正相等。

    而愚而傲而疏,致为大众厌弃而不觉。”

    从某种角度看,他说的何尝没有道理。

    “大某山民”姚燮对《红楼梦》也有一些好的见解,如:

    “薛姨妈寄人篱下,阴行其诈,笑脸沉机,书中第一。”

    “宝钗奸险性生,不让乃母。”

    “人谓凤姐险,我谓平儿犹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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