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首页>诗词 > 诗词
  • 《江湖儿女》想表达的是什么

    1.

    首先要致敬导演,看电影之前有幸参加了科长的映前交流会,听主持人说起科长时用的一句话特别好,大意是:也许贾樟柯并非是拍这些东西拍得最好的,但是现在中国只有他还在拍这些东西,所以他就是最好的。

    我非常认同。

    看完电影之后我和朋友交流心得,一致认为是好看的,确实是江湖式的好看,但不是那种波涛汹涌的好看,而是涓涓细流的好看。

    只是朋友认为结尾还差了那么一点意思,少了一口气,我却觉得结尾处理得非常好。

    电影的故事,按科长的话说,这个故事就是十八年前一个男人对一个女人说我是江湖中的人,女人回答我不是江湖中的人,十八年后这个女人对这个男人说我是江湖中的人,男人却回答我不是江湖中的人。

    就这么简单个故事。

    2.

    用科长的话来说,所谓江湖就是人与人之间处理事情的方法,怎么为人处世,情义是江湖的基本规则。

    或者是说,用江湖情义为人处世的人才算是江湖儿女,抛弃了情义的,也就不在江湖了。

    这一点在影片开头就展示得非常生动了,一个欠债的被另一个讨债的拉到大哥面前评理,讨债了拿了枪抵在欠债的头上欠债的都不认,大哥没有直接做判断,而是叫人把二哥请过来,关公像一摆,欠债的自然而然地就认了怂。

    这就是江湖的力量,规则的力量。

    那个年代让现在的人最无法理解的就是,和现在的人只认利益的习惯不同,那时遵守一种隐藏在表面之下的规则甚至能超越生死,有的人活了一辈子就为了争一个面子,这个面子就是守住这份规则。

    这也是为什么斌斌后来没落了,到了巧巧家里,拖着两条残疾的腿也要对年轻的后生说先上饭再上菜,懂不懂规矩,他正是想要守住这种旧式的传统习惯,因为这种习惯在他眼里和过去的江湖道义是捆绑在一起的。

    所以,虽然斌斌后来不愿意对巧巧承认自己是江湖中的人,但实际上他处事的方式还是那个方式,他还是那个江湖中的人。

    而相反的是,巧巧从来都不是江湖中的人。

    诚然,巧巧是大哥的女人,是那个走进麻将馆能从容自得在一众小弟面前拿过大哥嘴里叼着的烟自然地接着抽的大嫂,但她的心从未真的在此。

    在与斌斌散步在村落里时,斌斌嘴里都是“以后工程全是我的”的豪言壮语,而她想的却是给爸爸买套房以及想到新疆去展开新的生活。

    在舞厅里,斌斌掉落的枪正代表着他们两个不可调和的矛盾。

    俄国戏剧家、小说家契诃夫讲剧本创作时提到的一种观念:如果在第一幕里边出现一把枪的话,那么在第三幕枪一定要响。

    所以这把斌斌的枪最后一定会响,这两个人的矛盾也一定会爆发。

    正是因为这一声枪响,把巧巧强行拉入了江湖的世界,让她的人生轨迹变得完全不一样,在狱中五年,出狱之后遇到骗子、反过来行骗,这些都不是她本来想要的。

    但她最终没有退出江湖,在遇到了徐峥后,徐峥提出去往边疆时,哪怕徐峥其实没有什么大公司,她也是动心过的。

    只是这种动心来得太晚了,这种理想生活已经如UFO一般虚幻,是可以想象的但却不能真正触摸的。

    这个女人,她不是江湖中的人却早已身在江湖里,她的江湖就是那个男人。

    3.

    江湖,很容易让人觉得是个古代的字眼,而黑道更是与法制社会不断进步的今天格格不入的事物,因此有人说,这部电影真是矫揉造作,也正如我想的又有人说科长在丑化中国。

    其实这个论调从很多年前就有了,我一直很鄙夷这个论调,因为在我的视角里,科长拍的从来都不是中国社会的底层,而是最普普通通的民众。

    看完电影朋友和我说的一句话让我印象很深,他说原来大学时他舍友跟他讲的老家发生的事情都是真的,原来真的有廖凡这样的大哥,也真的有年轻后生想通过打死大哥出头的事。

    以前他一直觉得这些都是在口口相传中被小说化了的都市传说,看完电影才知道原来这些都是真的,因为在贾樟柯成长的土地上也是这样。

    在交流会上就有人在问科长,同意不同意自己拍的电影是“中国现实”的说法,科长回答,我肯定没办法拍“中国现实”,中国太大了,有太多地方,我只能拍“中国的部分现实”。

    但科长说得不全对,部分的中国现实也可以代表中国现实。

    除去我朋友的舍友,在我自己的家乡十多年前也有这样的大哥,在当地有极高名望,却又不像香港古惑仔式的砍打砍杀,更像是电影里廖凡一样的半个生意人。

    顺便一提,电影里的二哥正是一个在黑道混迹多年想洗白从事房地产业的大哥,这样的大哥在时代的更迭下被不知分寸的后生捅死在了停车场。

    电影、朋友的舍友与我,三个不同地方成长起来的人身边却有着类似的环境和故事,这就说明了这就是“中国现实”,不是小镇的,不是农村的,不是城市的,而是中国的。

    究其原因,在同一片国土成长起来的子孙经历的是同一个时代,所谓的江湖两个字正是泛指古时不接受当权控制指挥和法律约束而适性所为的社会环境,而到了近几十年的中国,我们刚刚跨过了那个动荡的不稳定的年代,那个年代就是江湖,而我们就是江湖的儿女。

    所以科长有在丑化中国吗?问出这个问题之前,不妨走到街上看看同胞的脸,丑吗?

    同样的例子还有日本的是枝裕和导演,上个月他的作品《小偷家族》也在国内上映了,讲的是现代都市背景下没有血缘却依靠选择走在一起的一家人,这一家人平日里就喜欢到超市里偷东西,但是有人说他们丑吗,有人说是枝裕和在丑化日本吗?没有。

    因为真正深入理解电影的人就会知道,一个没有深刻地去反思本现代社会本国人与人之间的关系的人,定不可能拍出这样的电影。

    一个敢于直面现实真实的模样的人,才能是一个真正关心现实的人,是枝裕和是,贾樟柯也是。

    顺带一提,这两个位关系很好,可能就是因为创作理念的相同而惺惺相惜,两人被并列作亚洲电影之光。

    4.

    最后,想说几句爱情。

    前几天在网上看到一个结婚视频,是新郎新娘对唱《友情岁月》。

    在熟悉的前奏响起后,新郎款款地走出来,英俊而豪气地开嗓唱着“消失的光阴散在风里,彷佛想不起再面对”,另一边新娘也坚定地接唱“流浪日子,你在伴随,有缘再聚”。

    我在想,巧巧始终是爱斌斌的。

    有时候爱情的模样并非是多么甜蜜多么开心,维持爱情走到最后的往往不是激情,可能正是义气。

    两个人之间有义气,才能真的在共度患难日子后总有乐趣。

    只不过,巧巧知道这一点,斌斌没有意识到这一点,所以电影的最后巧巧才会在监控器的画面里模糊地停留。

    也许这就像江湖这两个字最早出现在《庄子·大宗师》说的那样:

    相濡以沫,不如相忘于江湖。

    发表评论

    登录后才能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