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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重读《李白诗选集》有感于故乡

    故乡,对于每一个有过离乡经历的人来说,一如明月。

    在每一个暗香浮动的春夜,在每一个夜白风清的夏夜,在每一个秋虫低鸣的秋夜,在每一个寂寞如锁的冬夜,夜夜来照,任你寂寞,任你欢愉,任你愁肠百结,任你眉头紧锁,依然故我,与你不期而遇在每一个月上柳梢的时刻,即使风雨如晦,即使雪落无声,但在风雨之上、飞雪之外,这一轮如水的明月,依旧含情脉脉。

    这就是故乡之于游子刻骨铭心的牵扯,这就是从生到死、虽死梦魂亦要来归的故乡。

    我爱李白,我更爱故乡,因为爱故乡,因而我更爱李白。

    因为一首《静夜思》:“床前明月光,疑是地上霜。

    举头望明月,低头思故乡。

    ”虽然文字是平淡的,但兴寄悠远,思乡之情表达的有致而沉郁,如果,仅止于此,那么,这首诗可能也不过是星光熠熠的唐诗阵列中较好的一首,也许早已在的朝代的更迭中湮没于历史的烟尘之中。

    但是,这是李白的诗篇,正是在李白雄奇、瑰丽、坎坷的人生经历和千古一人的伟大艺术成就的映照之下,这首诗才显得如此真实、如此感人、如此卓尔不群、才能在千载之下犹被全体华人以至外国人引为绝唱。

    其实,诗歌成就了李白,但何尝不是李白成就了诗歌,不独此篇为此,不敢想象没有李白的唐诗会是如何一般面目!但可以肯定,没有李白,唐时明月仍旧会照耀今日之中国,但明月定不会如今日这样如此令人一往情深,令游子一窥而忘情。

    在我看来,李白是思乡的人,他有着沉郁、感人的思乡情怀。

    但是,在很多人包括李白的研究者眼里,李白对故乡的思念似乎并不突出,甚至认为李白是一个不怎么“恋家”的人。

    其证据主要有二,一是李白从二十五岁远游后就再也没有回到过其故乡(今四川省江油县);二是李白的诗篇中少有思乡之作,即使可以算得上是思乡诗的作品也大都指代不明,无法考证其诗中表达的故乡究竟是何地。

    其实,这一种表面的矛盾正是李白人生经历在其生命体验及艺术创作上恰如其分、合理的表现,在本质上是一致的。

    李白的身世至今犹可称为谜,但研究者均认定其人出生于西域碎叶,五岁移家四川,至其二十五岁离川仗剑漫游,此后,一生漂泊至其终老。

    童年的生活对任何人的一生都会产生莫大的影响,李白同样如此。

    从遥远的西域迁居到四川的生活环境的大变迁无疑对李白在其对故乡的认同上产生了巨大的影响,并及其一生。

    在李白看来,无论是西域的碎叶还是四川的江油,或是其后来漫游时所暂居的地方,没有一个是真正可以让诗人称其为故乡的地方。

    因此,故乡在李白的心中永远是一个可望而不可及但却魂牵梦萦、时时入人襟怀的心灵的彼岸,故乡之于李白,正如明月之于李白,是对现实的超越,是对精神安顿的企望。

    正如李白在《春夜宴从第桃李园序》中所写:“夫天地者,万物之逆旅;光阴者,百代之过客。

    ”斯人有此雅怀,故乡又何须一定要有具体的地点呢!同时,李白的心中无论在何时何地,永远有一种强烈的客居者的寂寞和孤独,如《客中作》所写:“兰陵美酒郁金香,玉碗盛来琥珀光。

    但使主人能醉客,不知何处是他乡。

    ”“不知何处是他乡”,不正道出诗人时时知其作客异乡的心灵体验吗?而李白一生自感客居且无乡可归的情感体验也正是其得以写就《静夜思》这一名篇的重要原因。

    在我看来,李白是强者,抑或说李白虽是一个感情瑰奇、汪洋恣肆、能想前人所未能想、发前人所未能发之议、之情的人,但是,其对感情的表达是有选择的,他会哀但不会怨,他可以粪土权贵却不愿低眉折腰,他尤其不愿过多的表达其经历的坎坷、磨难,更不愿在世人面前表现其内心最敏感、最脆弱的一面,这一点正与杜甫迥异。

    因此,虽李白一生坎坷多舛,但综其全部诗作,仍不失慷慨激昂,这或许也是李白诗作中每语及故乡,文稍入题便戛然而止的另一原因吧。

    记得英国作家毛姆在《月亮和六便士》一文中写到:“有一些人,在出生的地方他们好象是过客,孩提时代就非常熟悉的浓荫郁郁的小巷,同伙伴们游戏其中的人烟稠密的街衢,对他们来说都不过是旅途中的一个宿站,这种人在自己的亲友中落落寡欢,在他们唯一熟稔的环境里也始终只身独处,也许正是这种在本乡本土的“陌生感”才迫使他们远游异域,去寻找一所永远的居处。

    仍然隐伏着多少世代以前祖先们的习性和癖好,使这些漫游者重新回到了祖先们在远古就已离开的土地上。

    有时候,当他们偶然到达了某个地方,他们会神秘地感到,这里正是自己梦寐以求的栖身之所,是他们一直在苦苦寻找的精神家园和心灵的故乡,只有在这里,他们的心才能够安静下来……”冥冥之中,自己感觉,李白与一千多年后的毛姆或许可以在故乡这个话题成为知己。

    但是,毛姆比李白幸运,他最后找到了他所认可的故乡,而似乎李白一生都只是在寻找,似乎李白心中的故乡就是天空那轮寂寞的月亮。

    而我,却不如李白般潇洒,因此,也比李白要来得幸运。

    于我,故乡是真实的,是实实在在的,她就在那儿,在河南的一个小城市,静静的,等我来归。

    我却常常在离她或远或近的地方,奔波,在每一个夜晚,沐月,想她!用李白《把酒问月》中的四句诗做结尾吧:“今人不见古人月,今月曾经照古人。

    古人今人若流水,共看明月皆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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