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古诗的赏析
1)杜甫《春夜喜雨》赏析
好雨知时节,当春乃发生。
随风潜入夜,润物细无声。
野径云俱黑,江船火独明。
晓看红湿处,花重锦官城。
《春夜喜雨》抒写诗人对春夜细雨的无私奉献品质的喜爱赞美之情。
一二句“好”字含情,赞盛春雨。
“知时节”赋予春雨以人的生命和情感,在作者看来,春雨体贴人意,知晓时节,在人们急需的时候飘然而至,催发生机。
多好的春雨!首联既言春雨的“发生”,又含蓄地传达出作者热切盼望春雨降临的焦急心绪。
颔联显然是诗人的听觉感受。
春雨来了,在苍茫的夜晚,随风而至,悄无声息,滋润万物,无意讨“好”,唯求奉献。
瞧,听雨情景作者体察得多么细致,就连春雨洒洒,静默无声也被诗人听出来了。
可见,惊喜于春雨的潜移默化,诗人彻夜难眠。
颈联紧承颔联,诗人唯愿春雨下个通宵,又恐突然中止,亦喜亦忧,推门而出,伫立远眺,只见平日泾渭分明的田野小径也溶入夜色,漆黑一片,可见夜有多黑,雨有多密。
而江船渔火红艳夺目,又反衬出春夜的广漠幽黑,也从侧面烘托出春雨之繁密。
尾联系想象之辞,诗人目睹春雨绵绵,欣慰地想到第二天天亮的时候,锦官城将是一片万紫千红的春色。
花之红艳欲滴、生机盎然正是无声细雨潜移默化、滋润洗凝而成……
2)白居易《钱塘湖春行》赏析
孤山寺北贾亭西,水面初平云脚低。
几处早莺争暖树,谁家新燕啄春泥。
乱花渐欲迷人眼,浅草才能没马蹄。
最爱湖东行不足,绿杨阴里白沙堤。
首联从大处落笔,写孤山寺所见之景。
第一句是地点,第二句是远景。
“初平”,写春水初生,略与堤平。
“云脚低”,写白云低垂,与湖水相连,勾出了早春的轮廓。
脚下平静的水面与天上低垂的云幕构成了一副宁静的水墨西湖图。
颔联写莺燕,是诗人游程中所见。
莺是春的歌手,都争着飞到向阳的树上去歌唱;燕是春的信使,已开始衔泥筑巢,一片生机勃勃之势。
用“早”来形容黄莺,体现了白居易对这些充满生机的小生命的由衷的喜爱。
一个“争”字,让人感到春光的难得与宝贵。
用一个“啄”字,来描写燕子那忙碌而兴奋的神情,似乎把小燕子也写活了。
这两句着意描绘出莺莺燕燕的动态,从而使得全诗洋溢着春的活力与生机。
颈联写花草,着重表现诗人的感受。
马在浅草地上走得很轻快,看花的时间长了,眼前一片姹紫嫣红,使人目不暇接,会产生迷乱的感觉。
这联和上联是此诗的核心部分,同时也是白诗描写春光特别是描写西湖春光的点睛之笔。
这更是一联极富情感色彩与生命活力的景物描写,充分显示了白居易对描写对象的细致观察以及准确把握其特征的能力。
尾联写白沙堤之景,直抒胸臆,表达诗人喜悦的心情。
“行不足”,是因为看不足,说明诗人流连忘返。
从孤山北面到现在的平湖秋月、白堤,诗人一路走来一路向人们报告春的信息:湖面春水新生、树上春莺争鸣、空中春燕衔泥、堤岸春花渐开、春草刚绿,诗人敏锐细腻的笔触,让人们从中体会到西湖正在舒展地着上春装。
诗人赞美西湖的春色,并且指出他最爱在白沙堤上行走。
白堤的两边是水,堤两旁种满了柳树、桃树。
春天走在白堤上,澹澹的湖水就在你的脚边,你仿佛走在水面上;初春的柳枝如烟如雾,如丝如缕,飘拂在你的脸上,使你心中涌生无限温柔无限爱,你像在梦境、在仙境。
当春天走在白堤上时,你就更能体味到诗人写这首诗时的感觉和心情了。
全诗的题意主要在一个“行”字上,扣紧“春行”二字来描写景物的。
但西湖面积太大,行程太长,所以诗人只截取其中一段来写——从孤山寺的北面写起,至白沙堤止。
读这首诗,我们自然就有了随着诗人饱览西湖早春景色的感觉。
全诗结构严密,格律严谨,对仗工整,语言流畅,生动自然,语气平易,体现了通俗流畅的特点。
诗人从总体上着眼描绘了湖上蓬蓬勃勃的春意,并善于在行进途中展开了景物描写,选取了典型与分类排列相结合:中间写莺、燕、花、草四种最见春色的景物,动物与植物选择组合,独具匠心。
还善于把握景物特征,运用最具表现力的词语加以描绘和渲染。
3)杜牧《江南春绝句》赏析
千里莺啼绿映江,水村山郭酒旗风。
南朝四百八十寺,多少楼台烟雨中。
这是描写江南风光的一首七绝。
江南多么迷人,多么令人向往,“日出江花红胜火,春来江水绿如蓝”,白居易已经给我们描绘了一幅幅绚丽的图画,但那只是宏观的,而杜牧的《江南春》则相对具体一些,似乎领我们参观了几个景点,印象也就更深刻了。
杜牧在这首七绝中不仅描绘了明媚的江南春光,而且还再现了江南烟雨蒙蒙的楼台景色,使江南风光更加神奇迷离,别有一番情趣。
“千里莺啼绿映红,水村山郭酒旗风”,首先诗人把我们带入了江南那花红柳绿的世界。
你看,到处莺歌燕舞,到处绿树红花;那帝水的村庄,那依山的城郭,尤其是那迎风招展的酒旗,多么令人心驰神往!“千里”说明是写整个江南,但整体又是通过一个个具体的意象表现出来的。
“南朝四百八十寺,多少楼台烟雨中”,这里有过渡到江南风光的重要组成部分——寺庙,揉进了沧桑之感,南朝遗留下来的许许多多佛教建筑物在春风春雨中若隐若现,更增添扑朔迷离之美。
诗人在这里不说“江南四百八十寺”,而说“朝朝四百八十寺”,显然别有意蕴。
南朝统治者佞佛,劳民伤财,修建了大量寺庙,《南史·郭祖深传》说:“时帝大弘释典,将以易俗,故祖深尤言其事,条以为都下佛寺五百余所,穷极宏丽,僧尼十余万,资产丰沃,所在郡县,不可胜言。
”据此,杜牧说“四百八十寺”显然说少了。
如今“南朝四百八十寺”都已成为历史的遗物,成为江南美妙风景的组成部分了。
审美之中不乏讽刺,诗的内涵也更丰富了。
这首诗四句均为景语,一句一景,各具特色。
这里有声音有色彩,有空间上的拓展,有时间上的追溯。
在短短的28个字中,诗人以极具概括性的语言为我们描绘了一幅生动形象而又有气魄的江南春画卷。
4)王驾《雨晴》赏析:
雨前初见花间蕊,雨后全无叶底花。
蜂蝶纷纷过墙去,却疑春色在邻家。
这首即兴小诗,写雨后漫步小园所见的残春之景。
诗中摄取的景物很简单,也很平常,但平中见奇,饶有诗趣。
诗的前两句扣住象征春色的“花”字,以“雨前”所见和“雨后”情景相对比、映衬,吐露出一片惜春之情。
雨前,春天刚刚降临,花才吐出骨朵儿,尚未开放;而雨后,花事已了,只剩下满树绿叶了,说明这场雨下得多么久,好端端的花光春色,被这一场苦雨给闹杀了。
诗人望着花落春残的小园之景,是多么扫兴而生感喟啊!
扫兴的不光是诗人,还有那蜜蜂和蝴蝶。
诗的下两句由花写到蜂蝶。
被苦雨久困的蜂蝶,好不容易盼到大好的春晴天气,它们怀着和诗人同样高兴的心情,翩翩飞到小园中来,满以为可以在花丛中饱餐春色,不料扑了空,小园无花空有叶;它们也象诗人一样大失所望,懊丧地纷纷飞过院墙而去。
花落了,蜂蝶也纷纷离开了,小园岂不显得更加冷落,诗人的心岂不更加怅惘!望着“纷纷过墙去”的蜂蝶,满怀着惜春之情的诗人,刹那间产生出一种奇妙的联想:“却疑春色在邻家”。
院墙那边是邻家,诗人想得似乎真实有据;但一墙之隔的邻家小园,自然不会得天独厚,诗人想得又是多么天真烂漫;毕竟墙高遮住视线,不能十分肯定,故诗人只说“疑”,“疑”字极有分寸,格外增加了真实感。
这两句诗,不仅把蜜蜂、蝴蝶追逐春色的神态,写得活灵活现,更把“春色”写活了,似乎“阳春”真的“有脚”,她不住自家小园,偏偏跑到邻家,她是多么调皮、多么会捉弄人啊!
“却疑春色在邻家”,可谓“神来之笔”,造语奇峰突起,令人顿时耳目一新。
这一句乃是全篇精髓,起了点铁成金的作用,经它点化,小园、蜂蝶、春色,一齐焕发出异样神采,妙趣横生。
古人谓“诗贵活句”(吴乔《围炉诗话》),就是指这种最能表达诗人独特感受的新鲜生动的诗句吧。
杜牧《江南春》有“千里莺啼绿映红”句,明代文学家杨慎评道:“千里莺啼,谁人听得?千里绿映红,谁人见得?”
硬说应当改为“十里”才可听可见,岂不令人哭笑不得?
5)春 思
李白
燕草如碧丝,秦桑低绿枝。
当君怀归日,是妾断肠时。
春风不相识,何事入罗帏?
李白这首五言古诗的题目是《春思》,一望而知,这是一首描写思妇内心世界的诗篇。
按照我国古典诗歌的传统表达习惯,大凡提到"春"字,一般都是语义双关的,其一,当然是指大自然的春天,其二,又可比喻男女之间的情爱。
古时闺中女子每当春光明媚之际,其所思所想,自然是非出门在外的夫君莫属了。
唐代诗人中有不少是善写思妇诗的行家里手,而有关少妇思春这一题材也真的留下了不少传神之作。
如有"七绝圣手"之称的王昌龄的《闺怨》:"闺中少妇不知愁,春日凝妆上翠楼。
忽见陌头杨柳色,悔教夫婿觅封侯",就形象而细腻地再现了一位原来无愁的"闺中少妇",因为日子过得无忧无虑,所以就把自己仔细地打扮了一番,登上高高的翠楼,去观赏外面的大好春光。
谁知,这一看不打紧,烂漫的春光却勾起了内心深处的"春思":后悔自己当初一个劲儿地鼓动丈夫到边关去建功立业,到头来,却辜负了这大好的"春光",虚度了"青春"。
不过,由于《闺怨》是用当时最流行的七绝形式创作的,因而呈现出一种比较表层的世俗的审美情感和趋向,也就是说流于通俗,而李白的这首《春思》,虽然属于同一题材,但因为体裁不同,是用五言古诗写的,所以在感情的抒发上,更加显得曲折委婉,一唱三叹。
《闺怨》一看就是一首典型的唐诗,甚至毫无疑义是盛唐之作,而《春思》却给人以一种既古朴又隽秀的美感享受。
清朝乾隆皇帝对这首诗曾经有过这样的评价:"古意却带秀色,体近齐梁。
"意思是说,从格调来说,与南朝齐梁间的民歌极为相似,但在表情达意上却更多了几分含蓄与蕴藉,这种与《诗经》颇为相似的风格就是所谓的"古意"了。
不过,在修辞上还是非常讲究的,运用了不同的对偶句式,开头是一般的工整的对法,"燕草如碧丝,秦桑低绿枝。
"紧接着便精心构造了一联颇见功力的"流水对","当君怀归日,是妾断肠?,这种艺术上的考究与锤炼,就是乾隆皇帝所肯定的"秀色"了。
6)《春望》赏析
春望
杜甫
国破山河在,城春草木深。
感时花溅泪,恨别鸟惊心。
烽火连三月,家书抵万金。
白头搔更短,浑欲不胜簪。
至德元年(756)8月,杜甫被安史叛军掳至长安。
过了半年多囚徒一样的生活,这时长安已被抢掠一空,满目荒凉,而家人久别,存亡莫卜,诗 人家国之痛更加浓烈,便在第二年(757)暮春写下了这首触景生情的五言律诗。
前两句是望中所见,极概括,极沉痛。
国家残破,河山尚存,只是江山换了主人。
暮春时节,长安城中草木丛生,可见的人烟稀少,一片荒凉。
诗人睹物伤怀,伤国之情油然而生,萧条悲凉。
正如吴见思《杜诗论文》中写道:“杜诗有点一字而神理俱出者,如国破山河在,在字则兴废可悲;成春草木深,深字则荟蔚满目矣。
”
颔联写花写鸟,紧扣诗题,借此来表达了诗人那种伤乱思家的感慨。
因感叹时事,见悦目的花朵反而流泪;因深恨离别,听到悦耳的鸟声反而惊心。
诗人感触异常。
花鸟平时乃可娱之物,见之而泣,闻之而悲,足以见得诗人内心的忧伤。
在此诗人运用了反衬手法,将悲情寓于美景之中,使悲欲悲,甚为绝妙,乃被千古传诵。
接下来写战争时间之长,家书的难得可贵。
诗人那种忧时伤别的情感表现得更为深沉和具体。
“烽火”句承“感时”句,“家书”句承“恨别”句,不仅层次分明,结构严谨,而且情感也一泻而下。
最后诗人将伤国忧时思家的情怀用具体的细节体现了出来。
头上白发本来稀少,不断搔抓,就更少了。
差不多连发簪也戴不住了。
本诗以“不胜簪”作结,使人感到诗人把自己的命运和国家的命运紧密结合在一起,真挚感人。
这首五律,对仗工整,情景交融,水乳难分。
景物的形象,蕴含着诗人的情感;诗人的感情,又诉诸在景物形象的描绘中,具有极强烈的感人力量。
7)海日生残夜,江春入旧年
——唐·王湾《次北固山下》
唐殷璠在他的《河岳英灵集》中评这两句诗说:“诗人以来,少有此句。
张燕公(张说)手题政事堂,每示能文,令为楷式。
”张说怎么对人说,可惜殷?没有交待,但其中有两点值得注意:一是他将这两句诗“手题政事堂”,一是“每示能文”。
好的文字都在下字之准确。
如这里的“生”与“入”二字,不仅使得这一联对仗工稳,更妙在这两字一出,才使得“海日”和“残夜”、“江春”与“旧年”两不相干之事物有了联系,而且还因之而生动起来。
太阳从幽暗的大海上一点点升起,如子之脱离母腹而渐现,这一“生”字实在是形象极了。
太阳刚升,大地还基本处于黑暗之中,但黑夜已撕破,这个“残”字写出了不可抗之消失。
夜是被动的,却又是无可奈何的,它生了太阳,却又因太阳而消退!而“入”字更生动,任你江南虽还是旧年的冬天,但是春天却已将江边的柳树涂上了一层春色。
这一“入”字很不客气,它几乎是带有强迫的楔入,写出了新生的锐气。
柳色近作者之舟,故可见,而特于“春”之前要界以“江”字,也点明了“次北固山下”的环境与所见。
这些字都下得简洁而极有分寸。
因为他不止是写出了岁暮腊残的景象,而且也写出了此一时具体的视觉之差距,故而显得生动鲜活。
旧年不肯退去,然而终于阻挡不住新生的力量;而新生者却又似乎并不管你愿不愿意,而要硬性地楔入,这一“入”字确有警人的不可阻挡之势。
张说好提携后进,锐意改革,和他之欣赏此新旧递替之诗意,恐不无关系。
这也许就是他要手题于政事堂的原因?
8)武陵春
李清照
风住尘香花已尽,日晚倦梳头。
物是人非事事休,欲语泪先流。
闻说双溪春尚好,也拟泛轻舟。
只恐双溪舴艋舟,载不动许多愁。
这首词是宋高宗绍兴五年(1135)作者避难浙江金华时所作。
当年她是五十三岁。
那时,她已处于国破家亡之中,亲爱的丈夫死了,珍藏的文物大半散失了,自己也流离异乡,无依无靠,所以词情极其悲苦。
首句写当前所见,本是风狂花尽,一片凄清,但却避免了从正面描写风之狂暴、花之狼藉,而只用“风住尘香”四字来表明这一场小小灾难的后果,则狂风摧花,落红满地,均在其中,出笔极为蕴藉。
而且在风没有停息之时,花片纷飞,落红如雨,虽极不堪,尚有残花可见;风住之后,花已沾泥,人践马踏,化为尘土,所余痕迹,但有尘香,则春光竟一扫而空,更无所有,就更为不堪了。
所以,“风住尘香”四字,不但含蓄,而且由于含蓄,反而扩大了容量,使人从中体会到更为丰富的感情。
次句写由于所见如彼,故所为如此。
日色已高,头犹未梳,虽与《凤凰台上忆吹箫》中“起来慵自梳头”语意全同,但那是生离之愁,这是死别之恨,深浅自别。
三、四两句,由含蓄而转为纵笔直写,点明一切悲苦,由来都是“物是人非”。
而这种“物是人非”,又决不是偶然的、个别的、轻微的变化,而是一种极为广泛的、剧烈的、带有根本性的、重大的变化,无穷的事情、无尽的痛苦,都在其中,故以“事事休”概括。
这,真是“一部十七史,从何说起”?所以正要想说,眼泪已经直流了。
前两句,含蓄;后两句,真率。
含蓄,是由于此情无处可诉;真率,则由于虽明知无处可诉,而仍然不得不诉。
故似若相反,而实则相成。
上片既极言眼前景色之不堪、心情之凄楚,所以下片便宕开,从远处谈起。
这位女词人是最喜爱游山玩水的。
据周辉《清波杂志》所载,她在南京的时候,“每值天大雪,即顶笠、披蓑,循城远览以寻诗”。
冬天都如此,春天就可想而知了。
她既然有游览的爱好,又有需要借游览以排遣的凄楚心情,而双溪则是金华的风景区,因此自然而然有泛舟双溪的想法,这也就是《念奴娇》中所说的“多少游春意”。
但事实上,她的痛苦是太大了,哀愁是太深了,岂是泛舟一游所能消释?所以在未游之前,就又已经预料到愁重舟轻,不能承载了。
设想既极新颖,而又真切。
下片共四句,前两句开,一转;后两句合,又一转;而以“闻说”、“也拟”、“只恐”六个虚字转折传神。
双溪春好,只不过是“闻说”;泛舟出游,也只不过是“也拟”,下面又忽出“只恐”,抹杀了上面的“也拟”。
听说了,也动念了,结果呢,还是一个人坐在家里发愁罢了。
王士稹《花草蒙拾》云:“‘载不动许多愁’与‘载取暮愁归去’、‘只载一船离恨向两州’,正可互观。
‘双桨别离船,驾起一天烦恼’,不免径露矣。
”这一评论告诉我们,文思新颖,也要有个限度。
正确的东西,跨越一步,就变成错误的了;美的东西,跨越一步,就变成丑的了。
象“双桨”两句,又是“别离船”,又是“一天烦恼”,惟恐说得不清楚,矫揉造作,很不自然,因此反而难于被人接受。
所以《文心雕龙·定势篇》说:“密会者以意新得巧,苟异者以失体成怪。
”“巧”之与“怪”,相差也不过是一步而已。
李后主《虞美人》云:“问君能有几多愁?恰似一江春水向东流。
”只是以愁之多比水之多而已。
秦观《江城子》云:“便做春江都是泪,流不尽许多愁。
”则愁已经物质化,变为可以放在江中,随水流尽的东西了。
李清照等又进一步把它搬上了船,于是愁竟有了重量,不但可随水而流,并且可以用船来载。
董解元《西厢记诸宫调》中的《仙吕·点绛唇缠令·尾》云:“休问离愁轻重,向个马儿上驮也驮不动。
”则把愁从船上卸下,驮在马背上。
王实甫《西厢记》杂剧《正宫·端正好·收尾》云:“遍人间烦恼填胸臆,量这些大小车儿如何载得起。
”又把愁从马背上卸下,装在车子上。
从这些小例子也可以看出文艺必须有所继承,同时必须有所发展的基本道理来。
这首词的整个布局也有值得注意之处。
欧阳修《采桑子》云:“群芳过后西湖好,狼藉残红,飞絮蒙蒙,垂柳栏干尽日风。
笙歌散尽游人去,始觉春空,垂下帘栊,双燕归来细雨中。
”周邦彦《望江南》云:“游妓散,独自绕回堤。
芳草怀烟迷水曲,密云衔雨暗城西,九陌未沾泥。
桃李下,春晚未成蹊。
墙外见花寻路转,柳阴行马过莺啼,无处不凄凄。
”作法相同,可以类比。
谭献《复堂词话》批欧词首句说:“扫处即生。
”这就是这三首词在布局上的共有特点。
扫即扫除之扫,生即发生之生。
从这三首的第一句看,都是在说以前一阶段情景的结束,欧、李两词是说春光已尽,周词是说佳人已散。
在未尽、未散之时,芳菲满眼,花艳掠目,当然有许多动人的情景可写,可是在已尽、已散之后,还有什么可写的呢?这样开头,岂不是把可以写的东西都扫除了吗?及至读下去,才知道下面又发生了另外一番情景。
欧词则写暮春时节的闲淡愁怀,周词则写独步回堤直至归去的凄凉意绪,李词则写由风住尘香而触发的物是人非的深沉痛苦。
而这些,才是作家所要表现的,也是最动人的部分,所以叫做“扫处即生”。
这好比我们去看一个多幕剧,到得晚了一点,走进剧场时,一幕很热闹的戏刚刚看了一点,就拉幕了,却不知道下面一幕内容如何,等到再看下去,才发现原来自己还是赶上了全剧中最精采的高潮部分。
任何作品所能反映的社会人生都只能是某些侧面。
抒情诗因为受着篇幅的限制,尤其如此。
这种写法,能够把省略了的部分当作背景,以反衬正文,从而出人意外地加强了正文的感染力量,所以是可取的。
9)玉楼春·欧阳修
樽前拟把归期说,欲语春容先惨咽。
人生自是有情痴,此恨不关风与月。
离歌且莫翻新阕,一曲能教肠寸结。
直须看尽洛城花,始共春风容易别。
赏析
作者西京留守推官任满,离别洛阳时,和亲友话别,内心凄凉。
在离筵上拟说归期,却又未语先咽。
“拟把“、“欲语“两词,蕴含了多少不忍说出的惜别之情。
然而作为一个理性的词人,别离之际虽然不免“春容惨咽“,但并没有沉溺于一已的离愁别绪而不能自拨,而是由已及人,将离别一事推向整个人世的共同主题。
作者清醒地认识到:“离情别恨是人与生惧来的情感,与风花雪月无关。
因此,离别的歌不要再翻新曲了,一曲已经令人痛断肝肠了。
词在抒写离愁别绪这一主题方面不同凡响,有悲情凄凉,更有豪情纵横,寄寓了词人对美好事物的爱恋与对人生无常的感慨。
这首词开端的“樽前拟把归期说,欲语春容先惨咽”两句,是对眼前情事的直接叙写,同时在其遣辞造句的选择与结构之间,词中又显示出了一种独具的意境。
“樽前”,原该是何等欢乐的场合,“春容”又该是何等美丽的人物,而在“樽前”所要述说的却是指向离别的“归期”,于是“樽前”的欢乐与“春容”的美丽,乃一变而为伤心的“惨咽”了。
在这种转变与对比之中,隐然见出欧公对美好事物之爱赏与对人世无常之悲慨二种情绪以及两相对比之中所形成的一种张力。
在“归期说”之前,所用的乃是“拟把”两个字;而在“春容”、“惨咽”之前,所用的则是“欲语”两个字。
此词表面虽似乎是重复,然而其间却实在含有两个不同的层次,“拟把”仍只是心中之想,而“欲语”则已是张口欲言之际。
二句连言,反而更可见出对于指向离别的“归期”,有多少不忍念及和不忍道出的宛转的深情。
至于下面二句“人生自是有情痴,此恨不关风与月”,是对眼前情事的一种理念上的反省和思考,而如此也就把对于眼前一件情事的感受,推愕搅硕杂谡?鋈耸赖娜现?K?健叭松?允怯星槌铡闭撸?湃擞性啤疤?贤?椋?湎虏患扒椋?橹??樱??谖摇薄K?钥鲋芤迷谄洹掇シ绱驶啊分芯驮?倒?拔峁鄯缬辏?崂澜?剑?>醴缬杲?街?猓?鹩卸?嵝恼咴凇薄U庹?侨松??杂星槌眨??还赜诜缭拢??运怠叭松?允怯星槌眨?撕薏还胤缬朐隆薄4硕?渌涫抢砟钌系乃妓骱头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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欧阳修《采桑子》组词前之《西湖念语》,亦云“因翻旧阕之词,写以新声之调”。
盖如《阳关》旧曲,已不堪听,离歌新阕,亦“一曲能教肠寸结”也。
前句“且莫”二字的劝阻之辞写得如此叮咛恳切,正足以反衬后句“肠寸结”的哀痛伤心。
末二句却突然扬起,写出了“直须看尽洛城花,始共春风容易别”的遣玩的豪兴。
欧阳修这一首《玉楼春》词,明明蕴含有很深重的离别的哀伤与春归的惆怅,然而他却偏偏在结尾写出了如此豪宕的句子。
在这二句中,他不仅要把“洛城花”完全“看尽”,表现了一种遣玩的意兴,而且他所用的“直须”和 “始共”等口吻也极为豪宕有力。
然而“洛城花”却毕竟有“尽”,“春风”也毕竟要“别”,因此在豪宕之中又实在隐含了沉重的悲慨。
所以王国维在《人间词话》中论及欧词此数句时,乃谓其“于豪放之中有沉着之致,所以尤高” 。
10)无意苦争春,一任群芳妒.零落成泥碾作尘,只有香如故!
这不是首咏梅诗,借梅抒怀,以梅自喻。
“争春”,原指春天群花怒放,这里会使人想起社会上献媚取宠的丑行;“妒”,则指嫉妒,也使人想起朝廷上的嫉贤害能。
词人以拟人化手法写梅花与群芳,花人合一,寄兴深永,是咏物词中不事多得的佳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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