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述《古诗十九首〉的思想内容
《古诗十九首》的思想内容
《古诗十九首》深刻地再现了文人在汉末社会思想大转变时期,追求的幻灭与沉沦,心灵的觉醒与痛苦,学者所谓“逐臣弃友、思妇劳人、托境抒情、比物连类、亲疏厚薄、死生新故之感,质言之、寓言之、一唱而三叹之”(王康《古诗十九首绎后序》),良非虚言。
例如《青青陵上柏》写作者游戏宛洛,意在仕途。
然而他发现这个宫殿巍峨、甲第连云,权贵们朋比为奸,苟且度日的都城,井非属于他的世界。
在诗人貌似冷峻的态度中,蕴含有失去人生归宿感的迷惘。
有从政理想被亵渎的忧愤。
《明月皎夜光》则抒写了诗人的另一种失落,那就是一些文人在为共同利益的斗争中,标榜气节和忠义,而一当他们在功名利禄的道路上层开竞争,原先的交谊就发生了变化。
侥幸者和失意者的沉浮异势,使原来的友情徒具虚名,诗人一度笃信的伦理道德,也就在复杂的人际关系中顿时现出虚妄;这就使诗人所说的“昔我同门友,弃我如遗迹。
良无磐石固,虚名复何益”。
《古诗十九首》在揭露现实社会黑暗,抨击末世风俗的同时,也隐含了诗人对失去的道德原则的追恋。
这种无可奈何的处境和心态,加深了诗人的信仰危机。
事功不朽的希望破灭,诗人乃转而从一个新的层面上去开掘生命的价值。
《驱车上东门》说:“人生忽如寄,寿无金石固。
万岁更相送,贤圣莫能度。
”个体生命面对滔滔的时间长河,既弥足珍贵,又卑微渺小。
诗人力求超越旧有的价值观念,作出新的人生选择。
无论是露骨宣称为摆脱贫贱而猎取功名,还是公开声言要把握短暂人生而及时行乐,总之是丧失了屈原式的执着。
在旧的理性规范解除之后表现出来的生命冲动,由于受到历史传统、客观环境和自身文化积淀的束缚,很难获得健康、乐观的内容和形式。
但值得注意的是,诗人在感叹短暂的人生时,虽出言愤激,却也并非真是甘心颓废,有人仍在洁身自好,寻觅精神上的永恒。
《回车驾言迈》就说:“盛衰各有时,立身苦不早。
人生非金石,岂能长寿考?奄忽随物化,荣名以为宝。
”这里所说的“荣名”,已超越了以爵禄为标志的事功,而是追求精神的不朽。
尽管这种不朽在当时尚乏具体内涵,却预示了诗人企望功业不朽、文章不朽的建安时代即将到来。
《古诗十九首》还有一类作品更深刻地反映了游子思妇的现实生活与精神生活的巨大痛苦。
汉代的养士、选士制度,驱使文人不得不背乡离井,长期漂泊在外。
这些文人或在仕途作无望的追求,或在异乡逃避政治的迫害,更渴求有爱情、家庭的温馨,以慰藉孤独而屈辱的心灵。
极写羁旅行役、相思怀人之苦,遂成为《古诗十九首》的一大主题。
《涉江采美蓉》写了一位漂泊异地的失意者怀念妻子的愁苦之情:
涉江采英蓉,兰泽多芳草。
采之欲遗谁?所思在远道。
还顾望旧乡,长路漫浩浩。
同心而离居,忧伤以终老。
《古诗十九首》的相思怀人之作,不少是从女性角度着笔的。
首先,这是由于在宗法社会中,女性因其特定的处境,只能把全部的生命寄托于爱情和婚姻关系。
其次,古代女性生活环境与心灵世界的狭小封闭,使她们只能在孤独中无止境地去咀嚼体味相思的痛苦,其盛情的深婉细腻,又是男性所不及的。
女性丰富的情感和敏锐的触角,与其生活环境中的种种事物相交流,又使这些事物成为女性心理最为动人的物化形式,并为诗人的创作提供了意蕴丰厚的意象和意境。
汉末文人则已在相当的程度上,具有了与女性世界作心灵沟通的现实基础,他们抒写女性的不幸,不仅有真诚的理解与同情,也融入了自己饱经忧患与痛苦的人生体验。
《古诗十九首》之多从女性角度写相思之苦,并能由此获得普遍而久远的艺术蛙力,原因便在于此。
例如《迢迢牵牛星》:
迢迢牵牛星,皎皎河汉女。
纤纤擢素手,札札弄机抒。
终日不成章。
泣涕零如雨。
河汉清且浅,相去复几许?盈盈一水间,脉脉不得语。
以牛郎、织女的传说,形象地表现相爱的人可望不可即的情状良有新意。
机声札札,不成纹理,写尽思妇借助单调往覆的劳作排遣愁苦的用心及其百无聊赖的精神状态。
又如《行行重行行》,写思妇对丈夫的深切怀念,虽然蒙上了唯恐被弃的阴影,她最终还是搁下这剪不断、理还乱的愁绪,转而向对方致以一往情探的祝愿。
没有对女性内心世界的深刻洞悉,是无法开掘出如此幽微的情感层次的。
《古诗十九首》以艺术的方式,表现士子的社会境遇、精神生活与人格气质,并由此透视出汉末社会生活的一个侧面,有相当重要的认识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