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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口述家史:爷爷奶奶的故事1000字(采访稿+后记)

    一直以为家史是一个极其神秘和严肃的存在,只有那些香火绵延几百年的名门望族才会编纂家史,因为他们有辉煌和自豪的过去。

    直到我看了老师的范文才明白,原来普通人的家史也可以这么精彩。

    为了简述这份家史,我向爸爸妈妈了解了许多我从未了解的过去。

    爷爷的爷爷,我已经不知道该怎么称呼了,就叫做祖爷爷吧。

    祖爷爷生活在清朝末期,曾经是地主。

    家族地处河南小乡村,或许没有太大地受到战火的摧残,亦或许当初英法联军和八国联军还没有入侵,具体年代已不可考证。

    那时候的地主家族也许不是家财万贯,但至少衣食无忧。

    有田、有地、有家仆,在森严又腐朽的传统封建等级制度下各司其职,家中兄弟姐妹过着清朝少爷小姐般纸醉金迷的生活。

    但是平静的生活终究抵不过时代车轮的碾压,大环境的带动也使得这个已经腐朽的大家族摇摇欲坠。

    满清后期,国家政治制度腐朽,英国为了资本积累向中国非法走私鸦片,多少中国人民受此荼毒,迷醉在吸食鸦片带来的一时快感中无法自拔,可以想象一群国人放任自己颓废,或趟、或卧、或站在乌烟瘴气的屋子中沉迷……但不幸的是,族中三位前辈是这群堕落国人中的成员,爸爸说由于时代太过久远,具体是哪几位前辈吸食鸦片已经无法考证。

    三位前辈挥霍家产去吸食鸦片,架空家族财产,直到脆弱的家族驱壳再也无法支撑,于是他们就变卖家产:卖物件,卖家仆,卖房产,卖土地……家中的积蓄如洪水般的速度流失,很快本来就摇摇欲坠的封建家族便轰然倒塌。

    毒品这种东西真的是毁人毁家毁前途,满清后期,一个吸食鸦片的人就足以毁灭整个家族,何况我们出现了三个!曾经衣食无忧的一家就此拉开了苦难的序幕。

    祖爷爷的后人经历了战争年代,那是一段艰苦的岁月,8年的侵华战争让这个已经支零破碎的家族更加雪上加霜,在战争的夹缝中生存,时刻提防着日本人的侵袭。

    听爷爷说,当年日本人占领了我们的村子,抢、掠,几乎丧尽天良,但是万幸的是他们没有做那些禽兽不如的事情——比如屠杀。

    因此家族一脉得以延续。

    爷爷出生于19世纪40年代,熬过了战争年月中最艰苦的那几年,有幸在新中国长大。

    他年轻时候当过兵,正赶上饥荒那几年,穷、饿,种种生活的压力让那时候的爷爷拼命干活,只求能吃上一顿饱饭。

    爷爷说:最饿的时候连树皮都吃过……

    “树皮是苦的吗?”我问。

    “只要能填饱肚子,又有谁在乎呢。”

    大跃进和人民公社化时期,爷爷已经迎娶了奶奶,有了我的大伯。

    为了家中几口人,爷爷拼命在生产队工作,趁着年轻力壮,做最累的活、干最苦的差事,做了生产队的队长。

    然而拼了命的干活并不能填饱一家人的肚子——衣服破了补补了破,吃黑面馒头,水煮菜,没有肉,没有油,长时间吃不饱饭导致严重营养不良,有时候干活干到双眼发黑,走路全是靠意识在支撑,仿佛挥舞锄头的下一秒就会昏迷过去,然而为了一家人的生计只能咬牙坚持下去。

    爷爷的父亲好歹是地主的后人,肚子里有点油墨,所以即使再穷,爷爷也从小也接受了教育。

    “人有多大胆,地有多大产”。

    那时候报纸夸大其词,不切实际地描述着生产成果,爷爷说他深深地自责过,他不明白到底为什么要虚报成果,老老实实不好吗?可是镇长、书记的命令,为了生活下去他不得不听从。

    奶奶家一直属于社会底层,极其贫穷。

    “我们那时候啊,根本就不能叫上学。

    去学校做什么?去菜地里拔草,锄地,喂猪,学不到什么知识的。

    晚上回家还得帮助家里人干农活,累得要死要活的,当时要生活啊,可真是不容易。”奶奶如是说。

    爷爷在生产队的时候,奶奶在家边干农活边带孩子。

    和太奶奶分家之后由于太贫穷没有房子住,曾经住过生产队的“炕楼”(就是加工烟草的房子)。

    这里除了加工烟草还烧制砖头,他们称为“窑厂”。

    长时间的烟熏,墙壁都已经成为黑色;窗纸已经不能遮风挡雨,土堆起来的墙仿佛一场大雨冲刷就会倒塌。

    奶奶白天在“窑厂”干活,半夜就着昏黄的灯给爷爷补衣服,岁月艰辛,但一家也算是和乐。

    由于表现优异,所以爷爷退役后能够分配在舞钢钢铁厂工作,那时候应该算是一个铁饭碗了吧!土地改革后又分配到了土地,紧跟国家家庭联产承包责任制的政策,生活渐渐宽裕了起来,有了积蓄,盖起了属于自己的第一所房子——两间大瓦房。

    直到今天我们老家的院落都是在这两间大瓦房的基础上扩建而来的。

    多年后爷爷调到舞阳公路局做会计已是后话。

    暂且说说妈妈这边一族。

    太姥姥(即妈妈的姥姥)是地主家小姐。

    16岁出嫁,一生受尽磨难。

    我很小的时候见过太姥姥,那时候太姥姥的双脚给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那是一双真正的三寸金莲。

    一双脚还没有我的巴掌大,脚型呈三角形细长,脚趾畸形贴在脚掌心,脚背高高拱起,难以想象这双脚的骨骼成了什么模样。

    妈妈告诉我说这是封建时代对女性的荼毒。

    想想年轻时候的太姥姥在多少个日夜因为这双被束缚的双脚流泪,多少深夜之时因为极度的疼痛无法入眠。

    还记得妈妈和姥姥去给太姥姥买鞋子穿,逛的都是童鞋区……儿时我还十分不明白为什么给老人买鞋子要来童鞋区,原来这双脚只能穿的上童鞋啊!三寸金莲不是美,这是畸形!这是病态!这是对人性的摧残!缠足不仅严重挫伤了民族自尊,危害国民体质,更影响了民族心理健康。

    曾几何时,外国侵略者借着三寸金莲嘲笑我们支那!嘲笑我们是东亚病夫!

    太姥姥是大族后人,一举一动都彰显着大家风范。

    她的一蹙一颦动人心魄,掩唇微笑间风华犹在,纤纤细步,弱柳扶风。

    本是可以风华绝代的一名女子,偏偏生活在这乱世。

    她一生见证了近代中国的发展,从新文化运动到抗日战争,从解放战争到新中国成立,从抗美援朝到文化大革命,从改革开放到申奥成功,太姥姥一直感慨后来的幸福宁静生活,因为年轻时受到了太多的痛苦和磨难。

    侵华战争和解放战争带来的苦难已经不用我赘述,三年自然灾害中人民经受的折磨也不必再描写。

    只说说太姥姥一生中影响重大的两件事。

    第一件事是抗美援朝。

    太姥姥有三个孩子,两个儿子,一个女儿。

    大儿子作为中国人民志愿军参加了1950-1953年的抗美援朝战争。

    这是一场以弱胜强、艰苦卓绝的战斗。

    参军三年,三年杳无音讯。

    太姥姥日夜坐在家中苦苦祈祷,望战争尽快结束,望儿子活着归来,是的,不求完整无缺,只求活着回家。

    有多少人在这场战争中不幸离世,又有多少家庭在战争后支零破碎。

    太姥姥年轻时经历过太多的战火,终于盼来了新中国成立,本以为能就此过上安乐的生活,却没想到自己的儿子又要经历这种生死未卜的战事。

    然而上天还是眷顾她的。

    战争结束了,中国获得了胜利,随之而来的是我舅爷平安归来的消息,万幸,舅爷身体没有受到损害。

    不知道儿子归来的那一天太姥姥哭了多久,不知道她在心里感谢上苍多少遍,我只知道她盼着重逢这一天从舅爷离开到现在……朝鲜战争回来的老兵都是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真正的英雄!之后表彰封功、分配工作自不必多说。

    第二件事是文化大革命。

    太姥姥是地主后代已是众人皆知的事情,她的言行举止,她的修养处事无时无刻不在提醒着邻里这个事实。

    在文化大革命这个疯狂的年代里,打地主,闹革命亦是家常便饭。

    太姥姥说:那天红卫兵像疯了一样冲进他们家,冲进屋子里,拿起东西就往地上摔,能摔的摔,不能摔的烧,刨地三尺,埋在地下的家产全被他们挖出来掳走;戴在手上的镯子,都已经往上撸到大臂了,都能被他们强行取下来……

    “是真正的强盗啊,像蝗虫一样,一哄而上,顷刻间荡然无存。”太姥姥这样形容到。

    “他们毁的那些东西是祖上传下来的啊……”

    挂牌子,游街,挨批斗,被唾骂……原来电影里上演的情节在我太姥姥身上都真实地发生过。

    那十年是激进的,是疯狂的,是难熬的,那十年迫害了多少善良的人民,毁灭了多少珍贵的文物,然而历史就是历史,不能重来。

    太姥姥被赶出了房子,家产尽失,不仅要忍受饥饿的折磨,还要承受邻里的眼光。

    还好家中有一个抗战老兵——舅爷,在舅爷的暗中照料下,太姥姥总算熬过了那段岁月。

    太姥姥是一位世纪老人,去世时96岁,是喜丧。

    丧礼那天街坊邻居都来吊唁这个温柔如水,平和乐观的老人。

    姥爷是一个贫苦的书生,有学问,在工厂工作。

    在那个年代,没有计较姥姥家庭成分,娶了她做妻子。

    新生活伊始,虽然辛苦,但是总算有了可以遮风避雨的港湾。

    凭借着实施家庭联产承包责任制承包了几亩地,开始了靠自己双手创造的新生活。

    然而儿时辛苦的农活刺激了我妈妈,妈妈励志好好学习跳出农门,做一个不用种地吃商品粮的人。

    她做到了,她以全市第一的成绩考上了师范,拿到了铁饭碗,做了人民教师,嫁给了爸爸,有了我。

    如今已早已不是那个动荡的年月,和平的生活正等着我们享受,大好的风光等着我们欣赏。

    我们的家族历史虽然平淡,但平淡中有它的精彩。

    每一份家史,都是一部不朽的巨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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